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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模式研究/薛军

时间:2024-06-28 22:22:48 来源: 法律资料网 作者:法律资料网 阅读:9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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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 在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问题上,不宜构造出一个潜在地包含所有类型的人格利益的一元人格权。这种模式忽视了人格利益的特性,损害法律适用的确定性和可预测性。来自德国民法的一般人格权理论,无法与中国民法理论和制度衔接,并且自身也存在过度限制法律对非典型人格利益保护手段的缺陷,不值得借鉴。比较合适中国的做法是确立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当存在人格法益保护漏洞的时候,诉诸这一原则来实现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


一、引言
随着我国民事立法进程的不断推进,人格权立法已经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虽然民法学界针对未来中国民法典中,究竟有无必要单独设置人格权编,尚没有形成一致看法[1]。但笔者认为,这一分歧并不妨碍目前民法学界通力合作,制定一部单行的人格权法。关于人格权立法的必要性,学界并不存在分歧,存在分歧的是未来中国民法典的体系结构安排问题。从这个角度看,民法学界完全可以先解决人格权立法问题,至于说这部分立法,如何纳入未来中国民法典中,则可以继续讨论下去。其实,不仅拟议中的人格权法会面临这一问题,即使已经制定的《合同法》、《物权法》以及《侵权责任法》,它们以何种方式整合到未来的民法典中,仍然是开放的问题,需要进一步的讨论。
人格权立法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处理“非典型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所谓非典型人格利益,是指没有被类型化的、典型的人格权所涵盖的人格利益。典型的人格权所保护的也是人格利益,它在性质上与非典型人格利益并无区别。二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对于典型人格利益,民法采取了赋予利益享有人以“主观权利”的形式来进行保护,而对于非典型人格利益,则没有采取这种法律保护的形式[2]49。那么民法如果要对非典型人格利益提供保护的话,应该采取何种路径?本文试图对这一问题展开探讨。
二、一元模式(完全的权利化)及其弊端
关于民法对非典型人格利益予以保护的必要性,是一个毋需多说的问题。任何一种在社会经济层面上正当且合法的利益,民法都会以某种方式提供保护,这不会因为有关的利益是否被赋予了权利这样的外衣而存在区别。如果这样,需要提出来加以讨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既然民法对所有类型的人格利益都会加以保护,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区分“典型人格利益”和“非典型人格利益”呢?如果我们抛弃这样的划分,以某种方式构造出一个涵盖了所有的人格利益的统一的人格权,那么民法如何保护非典型人格利益的问题不就自动消解了吗?
的确如此。典型人格利益与非典型人格利益的区分,正是以人格利益上的不完全的权利化为前提的。如果我们构造出一个囊括所有形态的人格利益的人格权,那么上述“典型人格利益”/“非典型人格利益”的划分的确就失去了意义。考虑到这也是一种解决非典型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的思路(虽然它以取消“非典型人格利益”这一概念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所以本文也将其作为一种可能的,对非典型人格利益进行保护的模式加以分析。
笔者在先前的一篇论文中曾经对这一思路进行过比较详细的分析[3]。这一思路的要点在于,它从人格统一性理论出发,认为人格利益也是一种具有内在统一性的利益整体。所以在法律上完全可以,而且应该构造出一个一元的、统一的、整体的人格权。这一人格权所保护的人格利益就是作为整体的人所享有的完整的人格利益。在这种模式中,自然人所享有的生命、身体、健康、姓名、肖像、隐私等人格利益,都是作为整体的人格利益的一种特殊表现,它们也作为整体的人格利益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受到保护,当它们被侵犯时,也是作为整体的人格利益受到侵犯的一种特殊表现[4]355-405。
构造出一个一元的、涵盖所有类型的人格利益的人格权,其实就等于放弃了在人格利益的确认和保护上的传统的“典型性”的原则。在这样的模式之下,这个统一的人格权的客体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内涵和边界,一切取决于如何解释“人格利益”这个概念。由于人格利益这个概念的开放性,它的内涵会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和丰富,因此也不会出现某种人格利益在民法上的保护“法无规定”的情况。从这个意义上说,可以认为它克服了法律形式主义和权利实证化的缺陷。但问题在于,正是由于“人格利益”内涵的高度开放性、不确定性,也同时会带来法律适用上的高度的不确定性。而法律适用上的确定性,同样是一种不容忽视的重要的法律价值,否则的话,法律将失去其行为指引和规划功能,社会生活难以有序展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元化的、涵盖所有类型的人格利益的人格权,这种理论模式,在结构上非常类似于大陆法系传统中的“所有权”的制度构造。大陆法系传统中的所有权,体现的是对所有人对作为所有权的客体的物的一种最广泛、最绝对的支配和控制。所有权的内涵从理论上来讲是无限的,不可能以正面的方式穷尽地进行列举,只能从反面列举出所有权所受到的限制。那么为什么大陆法系可以构造出一个统一的、无所不包的所有权概念而没有产生非常严重的问题,在人格权的问题上就不能走这条路呢?关键在于,所有权所针对的“有体物”(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在自然界一般都具有某种有形的外观。这一外观能够以相对直观、清晰的方式来提醒社会生活中的个体,权利人所享有的权利的边界在哪里,因此一个内涵及其广泛的所有权的存在,一般而言,不会造成非权利人活动的法律后果的不确定性。相比之下,人格利益的存在形态就比较复杂了。虽然说生命、身体、健康、肖像的存在,还具有某种程度的外在性,名誉、隐私等人格利益则根本没有一个直观的外在形态。如果没有事先确定的相对清晰的保护范围,社会生活中的个体就很难准确评判自己的行为,究竟是否侵犯了他人的人格利益。因此,一个一元化的、涵盖所有类型的人格权,在事实上很难具有一种真正的行为规范和指引的功能,它必须要借助于司法判例,来逐渐形成一些更加具体的关于人格利益的保护范围和保护强度的规则。如果不这样的话,那么它必然是一个空洞的,不具有可操作性的权利类型。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元化模式在本质上并不是一种通过事先确定一系列具体规则的方式,来调整社会生活中产生的人格权关系的立法模式,毋宁说是在人格利益的民法调整问题上,全盘地、概括性地授权法官借助于个案对人格利益的界定,通过司法判例积累的方式来逐渐形成相应的规范。这样的思路,且不说它的正常运作需要许多相当苛刻的条件(这些条件在中国当下,基本上不具备)和相当长的时间,在人格权立法的时代,选择走判例法化的道路,显然是不合适的。
作者在先前的论文中比较详细地剖析了这一思路的主要缺陷。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在人格权的基本理论中,“权利化”的路径,本来就需要采取审慎的态度。这是因为,人格利益在社会生活中更多呈现出交互性、关系性的特征,法律对涉及人格利益的保护,需要针对不同的人格利益形态,确定不同的保护范围、保护强度和保护方法。因此,民法在人格利益的保护问题上,采取“权利化”的路径,其主要的目的与民法在财产关系的调整上所采取的“权利化”的路径,表面上类似,实质上却有本质区别。有学者指出,传统的“权利”理论,主要围绕财产权建构起来,其目的在于通过构造一系列自主支配的领域,从而达到定分止争的效果[5]13。如果把权利看作是一种法律上的“力”,这种传统的权利理论并不适用于人格权。人格权的确保护权利人不可侵犯的个人生活领域(privatesphere),在这个范围内没有权利人的同意,不许他人进行干涉。但法律没有规定人格权享有者对其人身的“权力”,至少没有规定人本来就没有的权力;法律只保护人之所以为人被赋予的权利[6]278。正因为如此,传统民法理论,在将人格利益“权利化”的过程中,曾经不无疑虑。我们可以看到,即使在《德国民法典》823条中列举生命、身体、健康、自由的时候,仍然避免使用“权利”的字样。
虽然说经过理论的发展,在人格利益的保护问题上,采取“权利化”的路径,学界已经没有什么疑虑,但仍然要注意到,不同类型的人格利益所承载的价值是有区别的。民法对生命、健康等人格法益提供的是最高程度的、近乎无条件的保护,但对名誉、隐私等人格法益的保护,就必须更多地考虑相关的公共利益的权衡问题。因此,人格利益保护的“权利化”,更多地是出于一种在权利与他人自由之间精确划界、在个体需求与公共利益之间审慎权衡的需要。人格权立法所追求的,恰恰是法律对社会生活精细化的调整。
从这个角度看,建构一个一元化的、内涵宽泛无边的人格权,无疑与人格权立法的根本宗旨背道而驰。因此不应当采纳。
三、“一般人格权”保护模式及其对中国的可适用性
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在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上,采取完全的“权利化”的保护模式并不合适。因此,必须采取部分的权利化,也就是将部分典型的人格利益,归纳提炼成为一系列保护对象典型,保护范围确定的人格权。只有这样,才符合人格权立法所追求的精细化调整的目标。但由于社会生活的不断发展,以及立法者归纳和提炼能力的有限,这种保护方法,必然导致有些人格利益没有被纳入到任何一种既有的典型人格权保护的范围之中,由此产生人格利益保护上的缺漏。换言之,在这种保护模式之下,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本文所讨论的非典型人格利益的问题。
针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目前在中国民法学界影响最大,最有可能被人格权立法所采纳的保护模式是借助于所谓的“一般人格权”概念来实现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一般人格权概念来自于德国民法理论和实践,是德国法上借以实现对人格利益进行保护的概念工具。笔者在先前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对德国法上这一概念的内涵进行了比较详细的分析[7]。在本文中,着重分析这一模式对中国的可适用性问题。
要了解德国法上发展出来的一般人格权理论,首先需要弄清楚这一理论与上文分析的人格权的一元化的理论模式之间的关系。从某种意义来说,二者具有内在的联系,这表现在二者都试图赋予非典型人格利益以某种“权利”的外观。二者的区别在于,在一般人格权理论之下,虽然非典型人格利益穿上了“权利”的外衣,但同时被界定为“框架性权利”(Rahmen-recht)。框架性权利与普通权利的区别主要是侵权行为法层面上的。具体来说,在确定侵权行为是否具有“不法性”的时候,如果侵犯的是普通的绝对权,那么只要侵害行为符合了侵权的事实构成要件,那么就自动地指示出有关行为的“不法性”。这就是所谓的“结果不法”说[8]85。但如果侵犯的是框架性权利(在德国的语境中,除“一般人格权”外,“营业权”也是框架性权利),根据德国民法理论,在有关行为是否具有不法性的认定问题上,不采取“结果不法”说,而是采取“积极确定不法性”[8]85。所谓积极确定不法性,就是说,某一行为损害了他人框架性权利这一事实本身,并不能自动地指示出该行为的不法性,而是必须以积极的方法来确定侵害行为是否具有“不法性”。具体就“一般人格权”而言,单纯损害一般人格权的事实,并不自动指示损害行为的不法性,要确定侵害一般人格权的行为是否具有不法性,必须进行法益衡量,必须通过考虑个案的具体情况来确定一般人格权的保护在该案件中可以达到的范围[9]。
通过所谓“框架性权利”的定性,德国民法对侵犯典型的人格权,与侵犯被归纳到一般人格权概念之中的非典型人格法益,在损害赔偿的救济问题上,采取了区分式的保护模式。后者实质上授权法官根据个案具体情况做出裁量,前者更多地采取规则化的调整方法。德国法上的一般人格权理论,比较好地处理了典型人格权的保护与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二者之间的关系,借助于“不法性”认定这个控制阀门,较好地均衡了法律的安全性(它表现为行为人事先预知自己行为的法律后果的可能性)与法律的灵活性(它表现为法官可以通过一般人格权概念,与时俱进地推进对人格利益的法律保护)。因为这一原因,这一理论在中国产生了重大影响,为学界所推崇。但问题在于,德国法上的一般人格权理论,究竟是否可以顺当地嫁接在中国民法体系中?经过研究,笔者得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德国法上的一般人格权理论,与德国相对封闭的侵权行为法的构架有密切联系。因此,如果中国的侵权行为法的基本构架不同于德国侵权行为法的构架,那么移植这一理论就存在重大障碍。2009年制定的《侵权责任法》在基本结构上究竟更加接近德国模式还是法国模式,对此学界还在讨论中,但至少从条文字面看(而不是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解释论操作之后),中国侵权责任法的基本结构更加接近于法国模式,恐怕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因此,德国式的,将非典型人格利益披上“权利”的外衣,从而将其纳入到德国民法典第823条第1款的规范射程之中的努力,“在中国的语境中根本上就是多此一举的。”[10]事实上,它们是否被叫做“权利”,在中国侵权责任法的基本构架中,并不影响它们是否能够得到侵权责任法的保护(注:参见《侵权责任法》第2条。关于中国侵权责任法究竟是否对权利和利益采取区分式的保护,相关的论述参见王利明:《侵权责任法研究》(上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82页以下。)。
不仅如此,由于中国侵权法理论并不将“不法性”作为侵权损害赔偿责任的构成要件,因此德国理论上通过“不法性”认定的不同方法,作为区分“普通权利”与“框架性权利”的标准的做法,在中国无法落实。因此中国民法理论借鉴德国民法中的一般人格权理论,难免会产生水土不服。生搬硬套的结果必然是使得德国法上的一般人格权概念,在中国的语境中流变为上文分析的一元化的人格权概念,而这恰恰是我们在人格权立法过程中试图避免的结果。
退一步说,即使中国民法学界恰当地理解了德国民法理论中的一般人格权概念的功能,还是必须注意到,这个概念在德国的语境中仅仅只是在损害赔偿救济的层面上发挥作用,并不具有将非典型人格利益,进行权利化处理之后所具有的一般性意义。具体来说,德国法上的一般人格权,在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概念操作之后,也只限于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给予侵权损害赔偿层面上的救济。但问题在于,法律上对利益的保护并不局限于损害赔偿救济,也包括停止侵害、排除妨碍、消除危险等救济手段。对于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而言,后者有时更加重要。单一的损害赔偿的救济方法,容易导致人格利益被强制性地纳入到市场交换的逻辑之中。那么除了损害赔偿之外的这些救济方法是否可以在“一般人格权”的框架之下实现呢?仔细分析就可以发现,停止侵害、排除妨碍、消除危险等救济手段(也包括消除影响,赔礼道歉等救济手段),主要是作为对绝对权的保护手段而存在。要使得一般人格权能够获得这些救济,必须以一般人格权具有普通的绝对权的性质为前提。而这一点恰恰是德国民法理论努力排除的:一般人格权最重要的特点恰恰在于,它不具有普通的人格权所具有的那种绝对权性质。
弄清楚了这一点,就可以明了德国民法上一般人格权理论的特点。这种特点同时也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缺陷,因为它仍然——自觉或不自觉地——局限于从损害赔偿的角度来看待非人格利益的保护问题。这仍然是传统民法的财产中心主义的一种残留[11]。中国民法如果要摆脱这一缺陷,那么就不能照搬德国民法中的一般人格权理论,更不能把它作为一种对非典型人格利益进行保护的制度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我国的侵权责任法在体系上试图摆脱以“损害赔偿救济”为中心来建构侵权行为法的民法传统,而是力图建构出一个完整的包括事前预防、事后救济的民法保护体系,因此无论是典型的权利,还是非典型的利益,在原则上都可以享有全面的保护,而并非局限于损害赔偿救济。《侵权责任法》第21条规定:“侵权行为危及他人人身、财产安全的,被侵权人可以请求侵权人承担停止侵害、排除妨碍、消除危险等侵权责任”。这里提到的“人身”,当然包括非典型的人格利益。由此可见,我国民法并未把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局限在损害赔偿的救济之上,而是同样提供全面的救济手段。就此而言,即使从制定法的层面上看,我国在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问题上,也不再适宜借鉴德国法上的一般人格权的理论框架。
四、基于“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来保护非典型人格利益
立足于上文的批判性的分析,笔者主张在中国的人格权立法中,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可以立足于“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相对于前面提到的保护模式,这是一种更妥当的制度构架。
具体而言,笔者认为,在中国的人格权立法中,首先需要确定“人格保护”的基本原则。这一原则构成整个人格权立法的价值基础。在这一原则的统领下,规定一系列典型的人格权(例如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姓名权、名誉权、肖像权等等)。对于未被典型的人格权所涵盖的非典型人格利益,如果有保护的必要,可诉诸于“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来获得民法上的保护。这样的保护包括但不局限于损害赔偿的救济,在有必要时,也包括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礼道歉等各种救济手段。当法官在司法活动中基于“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来判案,对非典型人格利益提供法律保护时,必须符合适用法律原则处理案件时必须遵守的要求。这些要求主要包括但不局限于:对判决结果的实质合理性与妥当性,需要有更加充分和严格的论证;更加关注人格保护原则与其他法律原则和法律价值的权衡;更加注重相关案件可能具有的“先例”意义,以及在社会政策层面上可能产生的系统性后果等等(关于运用法律原则作为填补法律漏洞的方法,参见[德]卡尔·拉伦茨:《法学方法论》,陈爱娥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246页以下。)。诉诸于“人格保护”原则,应该遵循法律适用上的“避免向一般条款逃逸”的规则:如果有具体的规则可以遵循,应该尽可能适用规则,而不轻易诉诸于基本原则来做出判断,只有在的确有必要的时候,才可以援引法律原则来判案。
为了进一步论证笔者的上述主张,首先需要分析民法上对利益给予保护时,区分“权利化了的法益”与“未权利化的法益”的深层次的理由。我国民法学界注意到当今世界许多国家的侵权行为法发展的趋势是区分“权利”与“法律上的利益”,对二者的损害赔偿救济设置不同的控制要件。对侵害“法律上的利益”造成损害的情形,往往要求法官根据个案的具体情形来认定是否给予损害赔偿救济,或者要求行为人主观上为故意并且违背善良风俗。主流学说认为,通过这种方法,可以限制对所谓的纯粹经济损失给予损害赔偿救济,由此可以比较好地协调“法益保护”与“他人自由的保障”这两个相互对立的诉求[12]295。但严格说来,在侵犯权利造成的损害与所谓的纯粹经济损失之间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注:事实上,即使在德国法上,所有权的内涵本身也并不确定。所谓“继续性侵蚀”以及“功能侵害”等理论就表明了这一点。See.B.S.Markesinis&H.Unberath,The German Law of Torts:A Comparative Treatise4,Hart Publishing,Oxford and Portland,2002,p.50.)。法律上对二者之所以采取“差别待遇”,在根本上来源于两种不同的法律推理和适用模式。
在侵权行为法的视域中,对任何法益所造成的损害,是否给予损害赔偿救济,都必须要进行利益衡量和政策判断,然后得出是否给予救济的结论。如果这方面的权衡在立法阶段就已经得到充分考虑,并且立法者已经把经过利益衡量、政策判断之后得出的结论,归纳为明确具体的法律条文,那么司法者原则上就不再需要从事这一工作。这时的法律适用,往往表现为三段论式的法律形式推理。但如果立法者基于各种考虑,在立法阶段没有能够进行相应工作,那么法官就必须在个案裁判中从事本来应该由立法者进行的利益衡量和政策判断工作,这时的法律适用往往表现为一种非三段论式的实质推理(因为这时不存在法官可以直接适用的条文,充其量只有内涵不确定的法律原则作为其判断的出发点)。
弄清楚了民法上存在的“权利”?“利益”的区分保护模式的实质之后,我们可以看到,民法之所以尽量将典型的法益的边界、内涵界定清楚,并且赋予其权利的形态,主要目的在于增加法律的确定性,以及体现“立法者优位”这一民主政治原则,并不是因为未获得权利化形态的利益,与获得权利化形态的利益相比,具有某种“劣后”性质。正是基于这种考虑,笔者在上文批评了德国的一般人格权理论。因为这种理论,把民法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潜在地限制于损害赔偿的救济手段之中。这不符合现代社会中日益受到强调的“人格保护”的价值诉求。
民法在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给予保护的时候,之所以更多地强调要更多地基于利益衡量来判断是否给予保护,不是因为这种利益本身的合理性值得怀疑,而是因为非典型人格利益保护的范围,强度和保护方法,这些问题没有在立法者那里得到精确考量,因此司法者不得不接续立法者的工作。
从这个角度看,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模式的考虑,不应该局限在损害赔偿救济的有无这个问题之上,它应该有着更高的层次。这也正是笔者主张通过“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来实现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的基本理由。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并不局限于损害赔偿问题,而是潜在地与民法上的各种救济和保障措施相联系。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才能够理解为什么人格保护不能完全依托于传统的损害赔偿法的框架。
其次需要说明的是,为什么有必要借助于人格权立法的契机,在中国民法中正式确立“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笔者在先前的一篇论文中已经论证了“人的保护”已经逐渐成为现代民法的价值基础[11]。相关的论证,这里不再赘述。需要强调的是,在欧美主要国家,“人格保护”作为法律原则,或者作为基本的法律价值,往往规定在宪法或基本法之中。然后借助于有效运作的违宪审查制度,将这一原则全面渗透到民法各项制度之中。在中国,由于违宪审查制度的缺失,宪法缺乏实质上的拘束力和执行力,因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恐怕难以复制欧美的路径。基于这一考虑,笔者认为,民法的立法者有必要在民法的层面上,明确将“人格保护”确立为民法的一项基本原则。这样的话,即使不借助于民法宪法化的话语模式,民法也具备了落实“人格保护”这一体现现代法律文明的核心价值的规范基础[13]。规定“人格保护”法律原则的最合适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在拟议中的《人格权法》的开篇之处。
有了明确规定的“人格保护”原则,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问题,将迎刃而解。这一原则,一方面是一种法律价值的公开宣示,在另一方面,也是面向法官的授权。它授权法官在法律没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根据这一原则的精神,处理立法者没有预见到的人格保护问题,去面对社会生活中出现的新型的人格利益的保护问题。这一原则,将成为中国的人格权法发展的源头活水。
运用法律原则来实现法律规范的漏洞填补和动态发展,对于中国民法学界而言,这种做法并不陌生。在学界制定合同法草案的时候,曾经建议在法律没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法官可以援引诚实信用原则判案,并且规定,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批准[14]。笔者支持法官在必要时有权援引法律原则来处理案件,但不赞同法官适用法律原则来处理案件时,必须进行某种特别的审级上的控制。只要处理案件的法官明确地意识到运用法律原则处理案件的时候,必须承担更多的实质正当性的论证责任(阿列克西的法律论证理论意义上的);必须如同一个立法者那样,进行精细的利益衡量和政策判断(瑞士民法典第1条意义上的),对案件判决的后果,社会意义,保持一种高度的敏感(波斯纳的法律实用主义意义上),那么不需要一个更高级别的法院的批准,我们也可以对法官判决的合理性具有足够的信心。
避免最高法院介入的另一个实质性理由是,让运用“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处理案件的判例自身保持一种弹性,本身是有益的。这样可以通过不同判例的竞争,来淘汰那些不合理的判例中的司法立场,逐渐巩固合理判例中的意见。如果案件必须通过最高法院的批准,那么它似乎一下子就具有了获得最高法院认可的“指导案例”的权威地位,这反而不利于逐渐筛选出优秀的、合理的判例。
五、结论
在人格利益的民法保护问题上,不宜构造出一个潜在地包含所有类型的人格利益的一元人格权。这种模式忽视了人格利益的特性,损害法律适用的基本的可预测性。来自德国民法的一般人格权理论,无法与中国民法理论和制度衔接,自身也存在过度限制法律对非典型人格利益保护的缺陷,不值得借鉴。合适中国的做法是确立“人格保护”的法律原则。当存在人格法益保护的法律漏洞的时候,诉诸这一原则来实现对非典型人格利益的保护。
结合上文的论述,本文为拟议中的《人格权法》应当确定的“人格保护”的基本原则,拟定如下条文:“自然人的人格尊严受法律保护。侵害他人人格尊严,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注释:
[1]王利明.人格权制度在中国民法典中的地位[J].法学研究,2003,(2);梁慧星.民法典不应该单独设立人格权编[N].法制日报,2002-8-4.
[2]Adriano De Cupis.I diritti della perosnalità[M].Milano,1982.
[3]薛军.人格权的两种基本理论模式与中国的人格权立法[J].法商研究,2004,(4).
[4]Cfr.,D.Messinetti.Personalità(diritti della),in ED,XXXIII[M].Milano,1983.
[5]Cfr.,C.M.Bianca.Diritto civile(VI).la proprietà[M].Milano,1999.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N THE PROCEDURE OF THECONCLUSION OF TREATIES ——附加英文版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N THE PROCEDURE OF THECONCLUSION OF TREATIES

(Adopted at the 17th Meeting of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Seventh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on December 28, 1990, promulgated by
Order No. 37 of the Presi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n
December 28, 1990, and effective as of the same date)

Article 1
The present Law is enacted in accordance with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rticle 2
This Law shall be applicable to bilateral or multilateral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and other instruments of the nature of a treaty or agreement
concluded betwee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foreign states.
Article 3
The State Council, that is, the Central People's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conclude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with
foreign states.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decide on the ratification and abrogation of
treaties and important agreements concluded with foreign states.
The Presi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in accordance with
decisions of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ratify and abrogate treaties and important agreements concluded with
foreign states.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State Council, administer the specific affairs
concerning the conclusion of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with foreign states.
Article 4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conclude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with
other states in the name of:
(1)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2) 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3) the governmental department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rticle 5
The decision to negotiate and sign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shall be made
according to the following procedures:
(1) in the case of a treaty or agreement to be negotiated and signed in
the name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make a recommendation and draw
up a draft treaty or agreement of the Chinese side and submit i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examination and decision;
(2) in the case of a treaty or agreement to be negotiated and signed in
the name of 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shall make a recommendation and draw up a draft treaty or agreement of the
Chinese side and, after consulta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ubmit i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examination and decision. In the case
of an agreement concerning a specific line of business, its Chinese draft
shall, with the consent of the State Council, be examined and decided upon
by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or when necessary in
consulta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3) agreements to be negotiated and signed in the name of a governmental
depart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concerning matters within the
scope of functions and powers of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shall be decided
upon by the department itself or after consulta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In the case of an agreement relating to matters of major
importance or matters falling within the functions and powers of other
departments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shall submit
it by itself or after consultation with the other departments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decision. The draft
agreement of the Chinese side shall be examined and decided upon by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or when necessary in consulta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When major modification in the Chinese draft of a treaty or agreement
already examined and decided upon by the State Council are necessary as a
result of negotiation, the revised draft shall be submitted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examination and decision.
Article 6
Representatives for negotiating and signing treaties or agreements shall
be appointed according to the following procedures:
(1) In the case of a treaty or agreement to be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r 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shall submit a repor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the
appointment of a representative. The full powers of the representative
shall be signed by the Premier of the State Council, but may also be
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2) In the case of an agreement to be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a
governmental depart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
representative shall be appointed by the head of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The letter of authorization for the representative shall be signed by the
head of the department. Where the head of a department signs an agreement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the governmental department, and where the
contracting parties agree that it is necessary for the head of the
department to produce full powers, the full powers shall be signed by the
Premier of the State Council, but may also be 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The following persons shall dispense with full powers for negotiating and
signing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1) the Premier of the State Council,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2) the head of a diplomatic mission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who
negotiates and signs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between China and
the state to which he is accredited, unless it is otherwise agreed by the
contracting parties;
(3) the head of a governmental depart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who negotiates and signs the agreements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his
department, unless it is otherwise agreed by the contracting parties;
(4) the person, dispatched to an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r accredited to
a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who is at
the same time the representative for negotiating treaties or agreements in
that conference or organization, unless it is otherwise agreed by the
conference or otherwise provided for in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organization.
Article 7
The ratification of treaties and important agreements shall be decided
upon by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The treaties and important agreements referred to in the preceding
paragraph are as follows:
(1) treaties of friendship and cooperation, treaties of peace and similar
treaties of a political nature;
(2)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relating to territory and delimitation of
boundary lines;
(3)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relating to judicial assistance and
extradition;
(4)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which contain stipulations inconsistent with
the law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5)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which are subject to ratification as agreed by
the contracting parties; and
(6) other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subject to ratification.
After the signing of a treaty or an important agreement,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submit i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examination and verification; the State Council shall
then refer it to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for decision on ratification; the Presi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ratify it in accordance with the decision of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After the ratification of a bilateral treaty or an important bilateral
agreement,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execute the formalities
for the exchange of the instruments of ratification with the other
contracting party. After the ratification of a multilateral treaty or an
important multilateral agreement,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execute the formalities for the deposit of the instrument of ratification
with the depositary state o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The instrument of
ratification shall be signed by the Presi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counter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Article 8
After the signing of the agreements and other instruments of the nature of
a treaty which do not fall under paragraph 2, Article 7 of this Law and
which are subject to approval as prescribed by the State Council or as
agreed by the contracting parties,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s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submit them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approval. After the approval of agreements and other instruments of the
nature of a treaty, in the case of a bilateral one,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execute the formalities for the exchange of the
instruments of approval with the other contracting party or for mutual
notification of the approval by diplomatic notes. In the case of a
multilateral one,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execute the
formalities for the deposit of the instrument of approval with the
depositary state o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concerned. The instrument
of approval shall be signed by the Premier of the State Council, but may
also be 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Article 9
After the signing of the agreements which need no decision on ratification
by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or approval by
the State Council, the agreements shall be submitted by the departments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the record,
except those agreements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the governmental
department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which are to be submitted by
these departments to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for registration.
Article 10
If the two contracting parties need to go through different domestic legal
procedures for the entry into force of the same treaty or agreement, the
said treaty or agreement shall enter into force after the accomplishment
by the two parties of their respective legal procedures and the mutual
notification by diplomatic notes.
After the signing of the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listed in the preceding
paragraph, the formalities of ratification, approval, entry on the record
or registration shall be executed as the case requires in accordance with
Articles 7, 8 or 9 of this Law. The formalities of notification by note
shall be completed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rticle 11
The decision to accede to multilateral treaties or agreements shall be
made by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or the
State Council as the case requires. The procedures for acceding to
multilateral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shall be as follows:
(1) to accede to a multilateral treaty or an important multilateral
agreement listed in Paragraph 2, Article 7 of this Law,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make a
recommendation after examination and submit i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examination and verification; the State Council shall then refer it to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for decision on
accession. The instrument of accession shall be 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he specific formalities executed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2) to accede to a multilateral treaty or agreement other than those
listed in Paragraph 2, Article 7 of this Law,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make a recommendation after
examination and submit i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decision on accession.
The instrument of accession shall be 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he specific formalities executed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rticle 12
The decision to accept a multilateral treaty or an agreement shall be made
by the State Council.
In the case of a multilateral treaty or agreement containing clauses of
acceptance which is signed by the Chinese representative or does not
require any signature,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conjunction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hall make a recommendation after examination and submit
it to the State Council for decision on acceptance. The instrument of
acceptance shall be signed by the Minister of Foreign Affairs, and the
specific formalities executed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Article 13
A bilateral treaty or agreement concluded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with a foreign state shall be done in 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the
official language of the other contracting party, both texts being equally
authentic. When necessary, a text in the language of a third state agreed
upon by the two contracting parties may be executed in addition as a
third, equally authentic, official text or an unofficial text for
reference. It may be stipulated by agreement of the two contracting
parties that the third text shall prevail in case of divergence of
interpretation of the treaty or agreement.
For agreements on specific lines of business and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with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a single language fairly
commonly used internationally may also be used by agreement of the two
contracting parties or in accordance with the provisions of the
constitutions of the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concerned.
Article 14
Signed originals of bilateral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r the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copies of multilateral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ertified as true by the depositary states o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concerned shall be deposited with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Signed
originals of bilateral agreements concluded in the name of the
governmental department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be
deposited with these departments.
Article 15
A treaty or an important agreement of which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has decided on ratification or accession shall
be published in the bulletin of the Standing Committee of the National
People's Congress. The measures for publishing other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shall be made by the State Council.
Article 16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be compiled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into a collection of the
Treatie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rticle 17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be registered with the Secretariat of the United Nations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in accordance with the relevant provisions of the
United Nations Charter.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hat require registration with othe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shall be registered b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r
the departments concerned under the State Council in accordance with the
respective constitutions of the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Article 18
The procedures for the conclusion of a treaty or an agreement with a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follow
this Law and the constitution of the relevant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Article 19
The procedures for amendment to, abrogation of and withdrawal from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concluded by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shall
follow mutatis mutandis the procedures for the conclusion of the treaties
and agreements in question.
Article 20
The State Council may make regulations in accordance with this Law for its
implementation.
Article 21
This Law shall enter into force as of the date of promulgation.


Important Notice:
This English document is coming from "LAWS AND REGULATION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GOVERNING FOREIGN-RELATED MATTERS" (1991.7)
which is compiled by the Brueau of Legislative Affairs of the State
Council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is published by the China
Legal System Publishing House.
In case of discrepancy, the original version in Chinese shall prevail.

伊春市森林防火管理办法

黑龙江省伊春市人民政府


伊春市人民政府令

第1号

《伊春市森林防火管理办法》业经市政府二○○七年第四次市长办公会议讨论通过,现予发布,自二○○七年四月一日起施行。

市长 许兆君
二○○七年三月二十三日

伊春市森林防火管理办法

第一章 总则

第一条 进一步提高预防和扑救森林火灾的综合能力,逐步建立森林防火工作的长效机制,实现森林防火工作制度和机制创新,依据国务院《森林防火条例》和《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关于进一步做好森林防火工作的意见》(黑政发〔2005〕65号)精神,结合我市实际,制定本办法。
第二条 本办法所称森林防火,是指森林、林木和林地火情火灾预防和扑救。伊春市行政区域内森林防火工作,适用本办法。

第二章 防火责任制

第三条 落实第一责任人的责任。县(市)区局行政主要领导是森林防火工作的第一责任人,全面负责森林防火工作的组织领导、安排部署、监督检查,解决森林防火工作中的重大问题。发生一般火情时,必须亲自在森林防火办公室值班;出现危险火情时必须亲临前线指挥。森林防火戒严期内,原则上不准离开所在地。
第四条 落实主要责任人的责任。县(市)区局分管森林防火工作的领导是森林防火工作的主要责任人,具体负责预防和扑救森林火灾各项措施的部署、实施和检查,提出森林防火工作的具体意见和建议。发现火情时要在第一时间到火场指挥。森林防火期内必须在森林防火办公室办公。
第五条 落实直接责任人的责任。乡镇、场所党政主要领导是森林防火工作的直接责任人,负责管辖区域内预防和扑救森林火灾制度和措施的落实,解决具体问题,消除火险隐患,完成防火任务。防火期内必须保证党政主要领导有一人在岗。
第六条 落实相关人员的责任。各级包片领导和驻点督察员、公安干警是森林防火工作的相关责任人,负责承包单位防火工作的督促检查和指导,重点负责防火隐患的排查,提出整改意见。与所承包单位同奖同罚。防火期内,不准离开承包单位。
第七条 落实主管部门的责任。市和县(市)区局森林防火指挥部办公室是森林防火各项方针、政策、法规、制度和措施的具体实施者,负责日常森林防火工作的安排部署、组织管理、督促检查、对火情的及时处置和扑火兵力的调度指挥。防火期内,主要领导和工作人员必须24小时值班。

第三章 火灾预防

第八条 强化森防宣传教育工作。各级宣传部门要把森林防火工作纳入日程,制定宣传方案,指定专人负责,配合防火部门搞好森林防火宣传教育。要把林缘、村屯、零散住户和吸烟者、林区外来人、中小学生作为重点教育对象。各新闻单位要广泛深入宣传森林防火法规制度,增强全民防火意识。要创新形式,活化载体,加大频率,扩大范围,通过公路两侧、村屯出入口插挂防火彩旗、入山道口设立防火标识、公布报警电话、播放森林防火公益广告、接听防火彩铃等有效形式,使森林防火工作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第九条 在农林交错地带吸收农民参加森林资源管护经营承包。对适宜农民参加管护的林地,要全部划分给农民承包,并落实以森林防火为主要任务的管护责任。“十一五”期间,全市农民参加管护经营承包面积力争达到20万公顷。同时,加强对农民爱林护林的教育和对管护工作的监督,及时发放管护费,从根本上减少这些区域的人为火险隐患。
第十条 加强对重点火险区的综合治理。按照先急后缓、先重点后一般、分类施治的原则,有计划地开展重点火险区的综合治理,特别要争取国家投资,抓好大平台、嘉荫、西南和东南4个重点火险区防火基础设施建设,确保扑火装备达标。在建设过程中,要确保资金不挪用,防火设施不改变用途。
第十一条 建立健全民有林防火组织体系。民有林所有者是民有林防火的责任主体,要切实承担起管护责任。要积极探索建立集中连片民有林互防、互助性质的防火协会,落实好火源管理、火警火灾扑救措施。县(市)区局、乡镇、场所要将民有林纳入公共防火体系,进行统一规划、统一部署、统一检查,发现火情及时扑救。
第十二条 严格入山管理。防火期内,杜绝火种入山;入山必须持有入山证明;特殊情况需进入森林保护区、种子林等戒严区域的,必须持有当地防火部门签发的“特别通行证”。戒严期大风天气一律封山,防火检查站、固定岗和包点包片民警负责对入山人员、车辆的防火安全检查和戒严任务的执行。
第十三条 加强野外作业人员的管理。防火期内,凡进入林内从事野外作业的人员,必须经辖区内县级森林防火部门批准并办理野外作业手续,方可进入林内作业。
第十四条 加大依法治火力度。公安机关要始终介入防火工作,配合防火部门坚持开展防火检查和“三清”工作。对防火期内野外吸烟者坚决执行“五个一律”。对违反规定带火入山和随意用火者,要依法给予处罚。情节和危害后果严重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坚决杜绝以罚代刑。
第十五条 建立森林防火检查联动机制。各地要组成专门的检查组,开展经常性的防火检查工作。对重点防火区域和高火险期,全市统一开展隐患排查活动,实行上下联动,集中整改。
第十六条 抓好重点时期的火源管理。针对“清明”、“五一”、国庆节期间和旅游旺季入山人员增多的情况,要作出特殊部署,采取有效管理措施,严格控制人为火源。
第十七条 妥善开展计划烧除工作。要严格执行计划烧除规程,制定科学点烧方案。开展烧除必须由当地森防指提出申请,报市森防指批准备案,防止因计划烧除而引发森林火灾。
第十八条 加强重点草塘的看护。对集中连片的草塘,要按面积划分若干区域承包给职工或村民进行管护。对参与管护的职工和村民,要发给管护费,同时落实防火责任。参与管护的职工和村民在不破坏生态的前提下,可投资经营,经营收入归己。
第十九条 进一步做好城镇、村屯及林缘周围的防火阻隔工作。要因地制宜,科学规划,把修建营林防火公路、开设生土隔离带与营造防火林带、清除林下可燃物及农业生产有机结合起来,构建有效的防火阻隔系统。防火隔离带一般宽度为100米,险要地段为200米,隔离带内严禁堆放可燃物,并且在每年春、秋两防前进行认真清理,严格验收,切实起到阻火作用。
第二十条 高度戒备重点林区的火灾。防火戒严期内,对森林保护区、母树林、风景林要一律封山戒严,并加大巡查力度,实行死看硬守。森林公园要一律杜绝火种。
第二十一条 加强生活区的火源管理。在森林防火期内,乡镇、场所室外禁止吸烟。彻底清理居民点周围木耳段、柈子垛、饲草等易燃物,防止家火上山及山火殃及村屯、林场和城镇。
第二十二条 县(市)区局要在高火险时段派干部驻乡镇、村屯和场所,指导防火和组织指挥及紧急避险疏散工作。乡镇、村屯和场所要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制定切实可行的《紧急避险疏散预案》,并适时组织避险演练,做到人人熟知避险的内容、程序和方法。
第二十三条 建立健全联防新机制。加强我市与周边地市之间和我市县(市)区局之间的联防。进一步完善乡镇场所居民“十户联防”制度,确保取得新效果。各级森林防火和公安消防部门要根据林区森林防火和城镇、乡村消防工作的职责及特点,建立科学有效的联防协作机制,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共同做好林区防火工作。
第二十四条 建立完善的森林火险预警机制。气象、防火部门要科学地进行森林火险区划,加强森林火险预测预报工作,做好高火险天气预警预报的及时发布,提高预报的准确性和时效性。

第四章 快速反应

第二十五条 制定科学实际的扑火预案。针对森林火险趋势,提前制定有可操作性、便于执行的处置重特大森林火灾应急预案。一旦出现较大面积火灾,按预案组织实施。
第二十六条 加强火情监测网络建设。所有瞭望员统归当地防火部门列编,统一规定上塔和开机时间,做到所有火情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同时将信息传递到当地防火部门。瞭望通信设施要保证安全可靠畅通。
第二十七条 进一步完善两级指挥系统建设。市和县(市)区局防火部门要按规范化要求,完善指挥系统内的地理信息系统、火警监测预报系统、视频传输系统、短波超短波通信系统的建设,达到上下联通。要健全各种图表,实行自动化办公。乡镇、场所要重点搞好火情监测和通信系统建设。
第二十八条 不断提高森林防火科技水平。积极开展森林防火科学研究,推进森林防火基础科学和应用技术的开发,推广应用森林防火科研成果。
第二十九条 规范扑火指挥程序。发生火情的单位,必须立即向市森防指报告,并派两名以上有组织扑救能力和有扑火实践经验的处级领导干部带队组织扑救工作;发生重大以上森林火灾或12小时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的山火,县(市)区局主要领导和市森防指领导要亲临火场指挥,及时启动《伊春市处置重特大森林火灾应急预案》,建立扑火前线指挥部,组织指挥扑救工作。在跨区域扑火过程中,县(市)区局必须服从市森防指和前指的统一指挥。对发生在交界区域的山火,相邻扑火队伍要坚持在第一时间赶到火场联合扑救。
第三十条 进一步提高森林消防队伍的标准化水平。县(市)区局要严格按照施业区面积在20万公顷以上配备不少于75人、20万公顷以下10万公顷以上不少于60人、 10万公顷以下不少于30人专业队员的标准,长年组建森林消防大队。按照《伊春市森林消防大队人员编制和装备标准的规定》,实行标准化建队,规范化管理。专业队员工资要及时足额发放。跨区(局)扑火每人每天补助30元,远征扑火每人每天补助50元。
第三十一条 全面武装乡镇、场所快速扑火小分队。所有乡镇、场所要按扑火实战要求,组建不少于15人的快速扑火队伍,并配齐运输车辆、灭火机具和扑火装备,保证一旦发生火情,能够快速出击。
第三十二条 加强培训工作。有计划地对各级各类森林防火专业人员进行岗位培训,持证上岗,提高防灭火专业人员的整体素质。特别要加强森林消防队伍的实战演练,提高机动灭火能力。加强扑火队伍的安全避险和迷山自救训练,熟练掌握扑火安全常识,确保不发生扑火人员伤亡事故。
第三十三条 充分发挥武警森林部队的作用。武警森林部队要加强扑火训练和实战演练,在当地森林防火指挥部的统一指挥下,坚持靠前布防和成建制驻扎重点火险区,认真完成扑救森林火灾的任务。驻地各级政府和林业部门要对武警森林部队给予关心和支持,积极帮助解决实际困难,开展好警民共建活动。
第三十四条 建立火场督察制度。发生重特大森林火灾,要在火场前指的统一调度指挥下,成立由组织、人事、纪检、监察等部门组成的若干个火场督察组,深入到各分指或扑火队伍,督促、监察扑火工作的落实,确保前指的政令畅通。
第三十五条 严格落实等级待命制度。进入森林防火期,各类扑火队伍要按市森防指命令实行“等级待命制度”,接到扑火命令后,森林部队和专业扑火队必须在5分钟内出动;乡镇场所快速扑火小分队必须在15分钟内出动;民兵基干扑火队必须在1小时内集结。各类扑火队一律要按市森防指命令的人数、装备和限定的时间到火场报到。
第三十六条 气象、交通、医疗等森防指成员单位及有关部门要根据职责分工,主动为森林防火工作提供保障和服务,确保完成扑救山火的任务。

第五章 防火投入

第三十七条 各级政府、有关部门要根据实际需要,切实保证森林防火工作的资金使用。积极探索和建立森林防火多层次、多渠道、多主体的社会化投入机制,社会受益者也要合理承担预防和扑救森林火灾发生的费用,承担相应的森林防火义务。
第三十八条 各县级财政部门要建立地方国营林场森林防火基金,按辖区经营面积,每年每公顷提取1.50元,作为森林火灾预防和扑救经费,并纳入财政预算,保证各项防灭火费用的支出。
第三十九条 各林业局要根据森林防火工作实际需要,从育林基金中按施业区面积每公顷不低于1.50元的标准提取森林防火经费,不足部分,从企业管理费中列支。森林防火期内,要建立扑火储备金制度。施业区面积10万公顷以下的储备10万元,10万公顷以上、20万公顷以下的储备20万元,20万公顷以上的储备30万元。此项资金专门用于扑火急需。
第四十条 县(市)区局扑火发生的费用,要按有关规定标准,由市森防指办公室初审,由市财政局批准核销。

第六章 责任追究

第四十一条 落实目标管理规定,实行一票否决。市与县(市)区局、县(市)区局与乡镇场所要逐级签订森林防火责任状,并按照《森林防火工作目标考评细则》,对春、秋季森林防火情况分别进行考核,分别兑现奖惩。县(市)区局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取消其全年各项评选先进单位资格:
(一)发生重大以上森林火灾的;
(二)扑火队员在扑火过程中发生1人死亡或3人以上重伤的;
(三)一次扑火费用超过50万元的;
(四)烧毁城镇、村屯和重要设施,财产损失超过100万元的。
第四十二条 加大对火灾案件的查处力度,防火期内,火案侦破率必须达到98%以上。对林地过火面积超过1公顷的火灾,市森防指要组织火灾调查组勘察火场,查明原因,提出对火灾肇事者和责任人的处理意见。
第四十三条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将追究相关领导责任:
  (一)县(市)区局及乡镇、场所森林防火指挥部机构不健全、目标管理责任制不落实的;
  (二)因失职、渎职或森林防火责任制不落实造成森林火灾和重大损失的;
  (三)森林防火基础设施建设没有纳入地方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以及当地林业发展总体规划,森林火灾预防和扑救经费没有纳入地方财政预算的;
  (四)宣传教育不到位,责任不落实,没有签订森林防火责任状,没有进行宣传教育登记而出现火险隐患的;
  (五)管理不到位,没有认真落实野外作业各项制度,过失引发人为火灾尚未造成重大损失的;
(六)计划烧除没有制定方案,未经市森防指批准,未严格执行计划烧除规程而造成森林火灾的;
  (七)未按规定建设防火隔离带或隔离带清理不彻底而造成山火,烧毁城镇、村屯和公共设施的;
  (八)高火险时段,县(市)区局没有派干部驻乡镇、村屯和场所,没有制定《紧急避险疏散预案》,居民不掌握避险规程,驻点干部不坚守岗位或组织指挥不力而造成损失的;
  (九)责任不明确、经费不落实、扑救不得力造成重特大森林火灾,烧毁乡镇、村屯、林场场址、民房设施或发生人员伤亡事故的;
  (十)擅自挪用或占用防火资金,影响预防和扑救工作的;
  (十一)对自然火灾(如雷击火)发现不及时,组织不到位,扑救不得力,贻误扑火战机,造成重特大森林火灾的。
第四十四条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将追究相关工作人员责任:
  (一)检查站、固定岗和巡护队及“三清”队伍没有认真负责,检查、巡护、清理不到位,导致人员擅自入山而引发人为火灾的;
  (二)瞭望人员在瞭望区域内,没有及时发现和报告火情而发生森林火灾的。
第四十五条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将追究具体责任人的责任:
  (一)在林火扑救过程中,扑火队伍不服从市森防指及火场前指指挥和调遣的;
  (二)火场清理不及时,清理责任落实不到位,验收把关不严格而发生复燃火的;
  (三)通讯设备未及时维修或不按规程操作以及其他原因,造成火场通讯不畅,贻误战机的;
(四)对防火设施设备管理不善,造成丢失、损坏或擅自改变用途的。

第七章 附则

第四十六条 本办法由市政府森林防火指挥部办公室负责解释。
  第四十七条本办法自2007年4月1日起施行。